姐姐。
許多日本人在提起這個稱呼時,想到的,是一位元音樂傳奇女神:阪井泉水。
她是一個時代的符號,縱然逝世14年,但帶來的影響力至今不減 。
對於在《柯南》、《灌籃高手》、《龍珠》等經典動畫陪伴下長大的人來說,阪井泉水作詞並演唱的《轉動命運之輪》、《My Friend》、《漸漸被你吸引》一響起,就是整個青春。
運命のルーレット廻して
ZARD - 負けないで揺れる想い~阪井泉水 追悼オルゴール集
而對於上一代日本人來說,阪井泉水的聲音,則代表著更深厚的力量。
特別是那首《不要認輸》(《負けないで》),被當做「日本第一勵志歌曲」和「第二國歌」。
無數人靠它的力量撐過90年代的經濟低迷、助威2010日本冬奧會、度過2011大地震帶來的傷痛。
甚至在幾十年後,日本「311特大地震十周年紀念日」這天,所有音像店還不約而同地響起《不要認輸》。
阪井泉水用聲音影響一代又一代人,她的一生,卻只有短短的40年。
01
「你要麼不認識她,
要麼一定會喜歡上她。」
與歌相比,阪井泉水本人的「存在感」,弱到令人難以置信。
她出道16年,算上追悼會,只在公眾面前亮相過7次。演唱會也僅僅只有1次。
這種情況下,阪井泉水仍能成為日本國民級偶像,簡直像個奇跡。
再看看她留下的影像,很難不進一步感歎,在今日,你幾乎看不到這樣的明星了——
即便她有著一張清純秀麗的臉龐,被無數人稱為「亞洲最美搖滾歌姬」;
阪井泉水本人,卻對「包裝」這回事完全不在意。
她從不化濃妝,面對觀眾更多是素顏,穿衣也只講究一個清爽俐落,簡簡單單。
當時的年輕人,無論是男孩女孩,都覺得這個姐姐特別酷,並第一次知道,酷也可以與外表無關。
阪井泉水從不掩蓋真實的自己,以致於在大家的印象中,她根本不像個華麗璀璨的「大明星」,更像是突然被推上舞臺的素人大姐姐:
你可以看到她由於不善於面對人群,眼神躲避鏡頭的內向害羞;
也可以看到她不習慣上電視節目,聽到別人的誇獎不知所措的緊張。
因為阪井泉水不習慣面對鏡頭,連拍宣傳MV用的寫真,多數都是靠工作人員,在她忘我工作的時候[偷.拍]、抓拍……
只有這樣,才能捕捉到她最自然、舒服的一面。
如此不適應站在公眾面前的她,就連最紅的時候也沒變過——
她乾脆選擇離開舞臺,專注創作。
1993年的音樂節目‘MUSIC STATION’
是阪井泉水最後一次在電視上公開露面。
阪井泉水,人如其名,乾淨得像一股清泉。
花邊新聞、緋聞、炒作,統統與她無關。
難怪日本媒體形容阪井泉水:「你要麼不認識她,要麼一定會喜歡上她。」
02
蒲池幸子
阪井泉水並非一開始就是大明星「阪井泉水」。
1967年,一個小女孩出生在神奈川縣,父母給她取名為蒲池幸子。
幸子從小就喜歡音樂和詩歌,除此之外,還喜歡繪畫攝影,進過田徑隊,也會打棒球。
傳聞,《灌籃高手》的晴子就是以她為原型。
在大多數時間裡,她都是個靦腆害羞的文學少女,安安靜靜,把內心的洶湧都訴於紙筆。
18歲時,幸子看了SADE樂隊的表演,被她們用歌聲坦蕩表達自己的模樣震撼,生平第一次有了當歌手的念頭。
幸子大學畢業後,先是在不動產公司工作了兩年離職,1989年時被街頭星探發現,才開始踏足演藝圈。
不過,幸子的歌手生涯沒有就此開啟。
身材條件不錯的她被安排了模特工作,偶爾在電視劇裡跑跑龍套,甚至要拍一些打擦邊球的寫真。
那時候的她,離夢想最近的,只是一些宣傳演唱:
在幸子當歌手前少有的影像記錄中,她化著少見的濃妝,努力和台下寥寥無幾的人互動。
只是沒有人理睬她,有些尷尬。
但至少提起自己的夢想時,她看起來是快樂:
「請大家支持我蒲池幸子,如果我以後成為專業歌手,名字可能會改變~」
——即便當時沒有人把她的話放在心上。
其實,外表柔弱的她,比誰都堅定。她雖然不適應現在的工作,但並不願意服輸。
幸好,1990年8月,23歲的她,被知名音樂製作人長戶大幸發掘。
在製作人的支持下,蒲池幸子正式以「阪井泉水」的藝名,作為日本首支搖滾女子樂隊——Zard
的主唱,開始了自己的音樂生涯。
她終於可以用自己的聲音,表達自己。
那一年,阪井泉水的首張音樂EP《Good-bye My Loneliness》直接打入日本公信榜前十,創下日本首個新人出道曲進榜的紀錄。
03
泉水的力量
雖然樂隊的人員不斷更換,但她獨自一人,扛起了整個Zard,所以在大家的心中,Zard=阪井泉水。
在上個世紀80、90年代,日本搖滾百花齊放,相較之下,阪井泉水的聲線不算非常突出,她曾經說過:「一直覺得自己的聲音非常普通。」
天生的條件並非自己可選,但信念可以自己決定。
阪井泉水出道16年,幾乎所有作品的歌詞,都堅持自己創作。
她有個隨身攜帶小筆記本,隨時記錄想法。
她不僅出過詩詞集,還給其他樂隊和歌手寫過詞——
鄧麗君生前最後一首日文歌《あなたと共に生きてゆく》(與你共度今生),歌詞便是阪井泉水所作。
對待自己的作品,阪井泉水是固執的,認真到每個字、甚至吐氣。
就拿柯南經典的《命運旋轉之輪》來說,她反復斟酌、修改,甚至發售後還在修正,以致於這一首歌,就有幾十個不同混音和編曲版本。
上世紀九十年代,整個日本籠罩在泡沫經濟陰霾之下,股市大跌、企業接連倒閉,年輕人們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就業難題,看不見人生的方向,情緒低迷。
就是這時,她為大家帶來了《不要認輸》。
阪井泉水的聲音和歌詞就像一束光,照進了黑暗,也像一股源源不斷的泉水流入乾涸之地,聽哭無數人:
「不要認輸,只差一點點了
請一定奔跑到最後
不要認輸
你看那目標就在不遠處
無論相隔多遠
我的心都會伴你身邊
請感覺到那一直注視著你的目光」
時至今日,這首歌仍在陪伴許多人,還被寫入了日本教科書中。
出道16年,ZARD塑造了無數經典歌曲,創造過的700億日元銷量更是成為日本樂壇史上奇跡,至今無人能及。
04
可靠的姐姐
和阪井泉水相處過的人,沒有不喜歡她的。
她很關心身邊的人,同事都誇她私下可愛又可靠,有時「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;」有時主動解決難題、鼓勵別人,「是個可靠的大姐姐。」
雖然阪井泉水不願出現在公眾面前,但這不代表她不關心粉絲,她很珍惜粉絲來信。
如果你稍微注意,可以發現她在1996年創作的《見つめていたいね》有一句神秘歌詞:
「3G的keeper 一直在天國看著我們呢。」
其實,歌詞是根據仙台市一封粉絲信而作。
一名高中老師寫信告訴泉水,他所教的三年級G班的一名學生,是泉水的忠實粉絲,不幸在一次摩托車事故中喪生。他的昵稱叫「keeper」。
泉水把他寫進歌詞,像一封鄭重的回信:
「姐姐永遠記得你。」
05
「謝謝」
命運是殘酷的,
2001年,阪井泉水因被確診患有子宮肌瘤、卵巢囊腫和子宮內膜異位症,宣佈活動休止一年。
五年後的一天,她又因突發不適進醫院,經檢查後確診子宮頸癌,不得不于同年6月,進行子宮切除手術。
而2007年,她被發現癌症已擴散至肺部。
她每天乖乖在醫院寫詞吃藥,對抗病魔,笑著說「現在可不是得了癌症就會死掉的年代了!」
病魔怎麼可能打倒她,她可是阪井泉水。
她一心期待著出院,想為大家創作更優秀的歌曲,即便是身患癌症,也寫著積極向上的歌詞:「盡情哭一場,將昨天之前的事全忘掉」。
她病中未完成遺作《Glorious mind 》,
後來成為2014《柯南》的tv版的主題曲
但,意外來得很快。
2007年5月26日,阪井泉水散完步,返回病房的途中,不幸滑倒。
因為頭部受到嚴重創傷,第二天下午她便離開了人世。明明前兩天,她還和製作人長戶大幸約定,只要一出院就回到錄音室,籌備下一張專輯和3年後的演唱會,準備這一年秋天就複出。
整個日本因為她的突然離開陷入悲傷,無數人得知消息時都不敢相信,而後慟哭:
「姐姐還有好多歌想要唱的吧……」
她生前攢了整整一箱的歌詞,還有300多篇沒來得及發表。
追思會那天,4萬多歌迷出現在現場,他們在即將結束之時,手打拍子高聲唱起那首《不要認輸》,為這位永遠的姐姐送行:
「謝謝你,泉水姐。」
至今還有很多人,仍當她活在世上,跟她說早安晚安,在生日之時祝她生日快樂——
如果她還在,現在或許是個54歲的、很酷的搖滾女歌手吧:
一如既往神秘地躲起來高產寫歌錄歌;
累了就看看粉絲寫的信,看大家喊她 「泉水姐」,分享了什麼開心和煩惱;
偶爾開一場演唱會,也許還是不願意看鏡頭,但唱起歌的時候,自信得會發光……
時間一直走,對於還記得她的人來說,可惜之情已經變成了感謝:
「謝謝你,讓我們知道世界上曾經有這麼美好的人出現過。」